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雲羽衣的努力上進,宋星寒當然是百份百支持和鼓勵,她和楊競筠的雄心壯志更使宋星寒敬服,宋星寒清楚知道,粵劇的將來都在他們手上。

看著兩位年青人孜孜不倦,宋星寒便暗自慚愧----在她,粵劇是謀生的方法,甚至,談不上理想。雖然宋星寒也一直鍛鍊技藝兒,但只為了在藝壇立足;尋求的,都只是個人的進步以及觀眾的認同,什麼改良粵劇、教導觀眾,根本超出了她的認知範圍。

為了讓雲羽衣達成心願,最直接的方法,便是組織自己的戲班。於是,「雲映月」劇團成立了。

楊競筠的劇本,他們都戲謔為「女人戲」,因為那些劇本的主題,大多環繞中國古典的女性,如何在封建社會裡,對愛情的執著,對善與美的追求。在他筆下,女主角全是美麗善良聰明堅貞。字裡行間,都是濃得化不開的憐惜和珍愛;而男主角,卻是怯懦愚孝的文弱書生,唯一可取的,應算是對女主角不離不棄的痴情。

雲羽衣決意革除舊式戲班的陋習,嚴格規定各人必須參與綵排,按足劇本演出,杜絕所有臨場即興表演。服飾道具燈光音響,完全不惜工本,致力盡善盡美。

第一次開鑼,成績不算很好,平均只有七成觀眾入座,但報章雜誌給予雲映月極高的評價,說這是新派粵劇,還說是粵劇史上的大躍進、里程碑。

雲映月每屆演出,只做一個劇目,演期也只有一個月。由於楊競筠編劇需時,宋星寒他們也需要時間排戲,所以每次也要相隔差不多大半年才開鑼,在當時來說,算是極小產量的戲班。

漸漸,觀眾開始認同他們的努力,也接受了雲羽衣的「擔正」,票房越來越好,由第三屆開始,已是場場絕早爆滿。雲羽衣和楊競筠得到鼓勵,更是把全副心神都放到雲映月去。

時代在變,觀眾的口味也一直在變,粵劇電影,也無可避免地由最高峰慢慢走下坡。但觀眾對宋星寒仍是偏愛,在影圈吹著淡風的當兒,她的電影總還可以讓觀眾掏錢買票進場。

在雲映月休班的時候,宋星寒便努力拍電影還債。還的,都是片債和人情債,想來只要再還上兩、三年,她也就可以全身而退了。

這一天,楊競筠的太太葉雅清約宋星寒喝下午茶。

葉雅清從手袋裡取出一疊信件,放在檯面。

宋星寒瞥見信封上寫著「楊競筠賢兄親啟」幾個娟秀的字,馬上便認出是雲羽衣的手筆。

「星姐,你看看這些便明白了。」

「這些是私人信件吧?」宋星寒皺眉:「我們怎麼可以私自拆閱?」

「星姐,你是君子,我是小人,一個小女人而已,現在人家都明目張膽下功夫了,我還要講究那見鬼的風度和教養麼?」她冷森森地說。

「你不肯看,可要我唸給你聽?這一封是『金風玉露一相逢,已勝卻人間無數』,那一封是『只願君心似我心,定不負相思意』,還有這封,『山無陵,天地合,才敢與君絕』……」

宋星寒搶著說:「你別誤會,這不過是以詩詞入曲,研究劇裡曲詞罷了。」

「對,他倆一直借研究粵劇為名,旁若無人地廝混。」

「競筠和羽衣之間絕無曖昧,他倆不過是志同道合的好朋友----就像伯牙和子期一樣惺惺相惜而已。」

「何止志同道合?簡直就是情投意合了!」葉雅清抿抿嘴:「現在整個演藝界都傳得鬧哄哄了,就你一個糊塗?你是純,還是蠢?是裝聾扮啞,還是忍辱負重?」

宋星寒一怔:「你不要聽別人說是說非,你是競筠身畔人,總要相信他支持他。」

「就是因為我是身畔人,才什麼也瞞不過我----他心裡另有人,我怎會不知道?」

「這些日子以來,他一直在外頭跑,就是回來了,也只躲在書房裡,整天心神彷彿,兩天跟我說不上三句話。」

「我自問也算是個好妻子,家裡內外的事從不叫他費心,他愛靜,需要空間,我都由他,但他在我跟前想著別人,我是再也忍受不了!」

「你以為我是沒事找事?你可知道我咬著牙關忍耐了多少個晚上?你可明白兩個人同床異夢是一件多悲哀的事情?我實在是撐不下去了,才厚著臉皮來找你。」

宋星寒心裡亂成一片:「那……那你想我幹什麼?」

「他們這樣明來暗去,根本不給我們留半點面子,算你以前不知,現在知道了,可還要忍耐下去?」

「我只希望大家把事情說個明明白白,爽爽快快來個了斷,別把人都拖老了。」

宋星寒只得點點頭。

----羽衣和競筠?很奇怪,宋星寒彷彿沒有受到很大打擊。他們一個是才子,一個是佳人,兩人都是才貌雙全的卓越人物,又有共同興趣、理想和抱負,這麼珠聯碧合的絕配,天下還可以找出多少對來?他們不成一對兒,才真是人世間的遺憾。

被欺騙被背叛的感覺?也沒有。要說變,宋星寒自己不也早變了?不也讓方逸梅住進心窩裡去?罪人還有什麼資格去擲人家石頭?

葉雅清說得對,誰跟誰在一起,沒什麼關係,最重要的是,儘快把問題解決,不要讓大家的寶貴時光都在苦惱中殆盡。

----這一刻,宋星寒心平氣和。

 

-待續-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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